1991年8月26日清晨,大概是六点钟吧,两个同学送我到拉萨长途汽车站。天还没有亮,去车站的那条路,没有路灯,四围一片漆黑。经过药王山的时候,一只野狗叫起来,一群野狗也跟着狂吠。在这陌生的城市,走在陌生的路上,又将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,那种感觉,该如何形容?
是啊,那时的大学生,是什么支撑着他们,来到西藏呢?--在现在的人看来,援藏是比较实惠的--就业解决了,工资还很高。而且,现在的援藏干部,到了西藏,立即官升一级,原单位工资照拿,西藏也发工资,条件好的地方,甚至把妻子就业、子女上学、房子等问题全部解决,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去--当年援藏的大学生,凭的是热血,靠的是信念。我在这里,没有丝毫要指责什么人的意思。西藏的苦,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。
8月的拉萨,空气清冽,带着微微的凉意。
告别了同学,我又独自踏上去林芝的路......
林芝到拉萨,拉萨到林芝,这条全长四百公里的路,后来我不知走了多少次。虽然后来每走一次,感觉都是不同的,但第一次带给我的那种感觉,还是最深刻。
汽车在公路上行驶。我木然地看着车窗外面的世界。在不知不觉中,天亮了。
崎岖而蜿蜒,一边是湍急的的拉萨河,一边是连绵无尽的大山。
过了拉萨大桥不久,柏油路面变成了土路。尘土被汽车卷起,在后面形成一条长长的黄龙。我的座位在汽车后面,汽车一转弯,我便东倒西歪;汽车一颠簸,我便上下起伏,宛如在山道上坐轿。汽车经过达孜县城的时候,还是同行的乘客告诉我的。这哪是一座县城啊!整个县城就一条街道,两边是低矮的土坯房,围墙也是土墙筑的。周围的山,也是这种黄色。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凉。内地的一个村,街道也可能比这好啊!
我默默地唱起了歌:
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
我还将到很远的地方去
如果你看到我疲惫的样子
请不要劝我就此放弃
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
我还将到很远的地方去
如果你看到我忧郁的样子
请不要诘问我的归期
我已付出了太多的经历(精力?)
我已失去了太多的甜蜜
我已说尽了离别的话语
我已尝尽了跋涉的艰辛
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
我还将到很远的地方去
如果你唱一首歌
只要那歌没有离别的犹豫
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
我还将到很远的地方去
如果你念一首诗
只要那诗中没有伤心的句子
在汽车的马达声和颠簸中,我合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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